加 密艺术都去哪儿了？在经历了2022年数字艺术领域的萧条之后，似乎所有在今年瑞士巴塞尔艺术展上进行买卖的人都关闭了他们的数字钱包。人们仍然记得，NFT艺术在2021年曾大放异彩，但在今年的284个参展画廊中，除了少数几个，大多数画廊都对这个领域兴致缺缺。而曾经在艺术界里是加密货币领域宠儿的Tezos，今年也从巴塞尔艺术展官方合作伙伴的名单中消失了（这不奇怪，因为其市值已同比下降了56%）。
由于艺术市场普遍存在着不确定性（银行业也是如此，巴塞尔艺术展的主要赞助商瑞银集团就于近期正式收购了破产的瑞士信贷），所以我们真的能责怪这些参展商“过于谨慎”吗？大家都有规避风险的想法——而且，加密货币领域的风险尤其大。然而，也许投机的泡沫到现在已经消失，剩下的区块链实验或许更有可持续性，也更有意义。
“我们的感触是，艺博会不一定是NFT艺术面向公众亮相的最佳场所，”一位曾将NFT作品带到巴塞尔来的画廊总监如此说道，“它们的交易发生在网上，所以如果我们带来作品，更多是为了展示它们，而不是为了增加销售途径。”
2021年，Kenny Schachter（译者注：他也是Artnet新闻的“毒舌”专栏评论人）在Galerie Nagel Draxler的一个名为“NFTism”的特别项目中首次为巴塞尔艺术展展示了NFT作品，当时，展台上挤满了或好奇、或困惑、或兴奋的围观群众。而今年，Schachter对展会上加密艺术的缺席并不惊讶。与朋友们坐在展会中庭里的他说：“加密货币市场崩溃了，所以在这里，没人想和它产生什么关系。”说到这里，他卷起袖子向我展示了他著名的“NFT”纹身，而最近他更新了这个纹身——加上了一个“post”的前缀。
“这里的人都特别保守，他们总是想拥有朋友已经拥有的东西，”Schachter补充说，“艺术圈对此按下暂停键，大风刮走了NFT，特别是在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的冲击下。”（美国监管机构目前确实在敲打一些大型加密货币交易所，比如Coinbase和Binance）。他指出，在去年12月的巴塞尔艺术展迈阿密海滩展会上，其实已经能够感受到人们对这个领域的兴趣在消退，“从12月到今年6月，没什么变化。只要它的热度降下来，艺术界就会马上回归（原来的状态）。”
让我们来看看曾积极介入加密货币领域的画廊们，比如Galerie Nagel Draxler和佩斯画廊，后者曾在去年展出杰夫·昆斯的首个NFT项目“Jeff Koons: Moon Phases”。现在，他们虽然仍在探索此领域，但展览地点已被放到了巴塞尔艺术展的公共艺术单元Messeplatz之外（佩斯画廊在线上仍旧活跃，而Galerie Nagel Draxler在柏林有一家专门经营加密艺术的画廊Crypto Kiosk，展示各种与区块链有关的作品）。同时，在他们的展位上，还是由绘画、雕塑以及艺术史上的经典作品占据着主导地位。
佩斯的一位发言人说，他们可能会考虑在晚些时候于巴塞尔艺术展展示一些加密艺术作品，但这要取决于销售结束后，他们的展位上会换上什么。
不过，如果你真的亲临展会，还是能找到NFT相关的作品。艺术家西蒙·丹尼（Simon Denny）长期与新兴技术打交道，他带来的可能是今年展会上唯一基于NFT的作品，而且陈列的位置也经过了考量：他的作品在Petzel画廊展位上展出，乍一看就像是一幅传统的布面作品，点缀着一些零散的图像元素，而它的旁边是马丁·基彭贝格（Martin Kippenberger）的一幅价值165万欧元的巨幅画作。
丹尼的这件作品只有在你注意到它侧面有二维码时，才会展示出庐山真面目——其中一个二维码是在向你展示，作品代表的是元宇宙中的一块私有财产。丹尼把这块虚拟地产作为NFT，与画作一起送给你，这也不禁让人思考起虚拟空间中财产所有权的问题。不过，这件作品还是巧妙地借鉴了风景画和经典的概念主义来表达它的观点——加密艺术就旨在赋予一些东西给有历史感的艺术。
西蒙·丹尼，《Metaverse Landscape 8: The Sandbox Land (-196, 23)》，2023，布面油画、UV打印、数字钱包、ERC-721协议，摄影：Nick Ash，图片：Courtesy of the artist
“人们在寻找价值层面安全的东西，而加密货币和NFT相当不安全，”艺术家告诉我，“这个项目针对的是这里的观众。因为它首先是一幅画，讲的是艺术史。另外，你不需要懂加密货币也能买到它。”值得注意的是，艺术家在画的背面植入了一个带有加密货币钱包的芯片，这就是说，无论谁买了这幅作品，他/她都可以访问NFT，不需要学习如何设置（这似乎是个很有趣的策略）。丹尼的作品标价为3万欧元，在预展当天的下午4点就被预订了。
与此同时，其他的一些力量也在使用技术进行排布具体的商业策略。Arcual公司是巴塞尔艺术展官方合作伙伴，它在三楼藏家休息室的香槟区附近举办了讲座和作品展出。这家公司利用区块链技术创建所有权链，使艺术家和销售方都受益，试图以此改变艺术市场的常规业务方式。他们为所有类型的艺术作品创建NFT。
“我坚信区块链能给行业带来新风，但我对投机行为持怀疑态度，”来自Arcual的Bernadine Bröcker Wieder说，“而我们希望再次专注于艺术”。她指出，与2021年NFT艺术价格飙升的时期相比，现在没有那么疯狂了。“我们遵循了NFT繁荣时期的一些标准，但帮助它在艺术世界的现有工作方式中进行无缝的运作。”
科技界的热门话题显然已经转移到了人工智能上。大规模的焦虑笼罩着这一领域，因此艺术界也感到了一种要去参与其中的紧迫感。艺术家Refik Anadol的数字画作是今年早些时候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举办的一场重要展览的主角，而如今，他的作品也出现在了杰弗里·戴奇画廊（Jeffrey Deitch）展位的中心位置——尽管这位画廊主在一直强调，这些作品用普通的艺术术语也是很容易被理解的。
“我们的市场很传统，”当被问及藏家目前对数字艺术的态度时，杰弗里·戴奇如此说，“人们还是把这些作品当作‘活的绘画’（living paintings）来买。”这里也呼应了这个作品系列的名称。Anadol的三联画售价30万美元，虽然在预展日的下午4点时仍未售出，但它吸引了不少贵宾。
在“意象无限”单元门口，宝马的年度艺术车项目在今年为那些通常不在数字空间工作的艺术家带来了与高科技亲密接触的机会。南非艺术家Esther Mahlangu大胆的几何抽象画就被制成了壮观的生成艺术作品。
这个单元内还有克罗地亚艺术家Tomo Savić-Gecan的作品。关于这件作品，你能看到的形式基本上就是一个个在解释作品本身的大屏幕，而真正的表演是贯穿于整个展会中的。甚至可以说，它类似艺术家开的一个玩笑，关于如何使用人们熟悉的符号来阐述技术、艺术和环境之间的融合。
在这件作品中，遍布巴塞尔艺术展周围的灯光在特定时间内会有不同的强度，而变化是由一个算法控制的，该算法是基于随机选择的艺术类文章中的数据——这些文章来自于由巴塞尔艺术展和瑞银集团联合发布的《环球艺术市场报告2023》。
作品每天都会在它的项目网站、“意象无限”单元和Frank Elbaz画廊展位的大屏幕上呈现。公众会被邀请到这些地点，观察他们的环境，进而成为表演的一部分。
显然，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作品，但即使是Frank Elbaz画廊的代表也指出，要学习和了解基于数字的艺术，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这是一种藏家并不熟悉的艺术类型，它的历史也不长，”画廊发言人说，“你必须要真的陪着藏家，引领他们了解作品，同时也了解观念艺术本身。”（这件作品有两个版本已经售出了，售价分别为7万欧元和9.5万欧元。）
目前，市场上的数字艺术更多的还是看起来像绘画的作品。可能是加密货币行业泡沫消持续散的景象让人们更加谨慎，不仅加密艺术如此，普通的数字艺术也受到了一些影响。不过，一旦市场有了更多信心，也许有更多类似Tomo Savić-Gecan创作的这种基于数据的环境作品将能够回到艺博会现场。
而至于加密艺术，很多人仍在期待其卷土重来。“NFT是革命性的，”Schachter说，“它终将发挥作用。（而现在）仅仅是尘埃需要先落定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