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艺术首饰作为艺术领域最年轻的一个艺术门类从20世纪60年代至今不过3、4代艺术家50多年的发展史,如果我们站在传统首饰的角度看这些新材料、新形式、新观念、新设计的首饰艺术作品,可能会觉得艺术首饰已然是另一个新奇的门类。传统的首饰材料和工艺,金、银、宝石是首饰设计制作的主要材料,金属工艺在首饰的制作中占据着不可动摇的地位。如果说我们所处的是一个消解技术的时代,那么我们也能看出当代艺术首饰从材料到工艺似乎真的和传统首饰发生了不小的错位。如今,许多欧洲艺术院校首饰专业的开设都偏重艺术首饰的艺术性和观念性的教学,还有非传统材料的使用,作为传统首饰专业的专业本体—金工工艺的课程在有些艺术院校确实在不断缩减,比如挪威奥斯陆国立艺术学院的Hollowware课程由一轮8周减少到4周,瑞典哥德堡大学干脆把金属与首饰设计系改为首饰艺术系。
作者:戴翔
奥斯陆国立艺术学院客座研究员
中国美术学院专业教师
上海市首饰设计协会会员
(2006年7月荣获挪威文化部艺术家奖学金)
艺术首饰作为艺术领域最年轻的一个艺术门类从20世纪60年代至今不过3、4代艺术家50多年的发展史,如果我们站在传统首饰的角度看这些新材料、新形式、新观念、新设计的首饰艺术作品,可能会觉得艺术首饰已然是另一个新奇的门类,一方面,大众心目中的首饰一定是唯美的,另一方面,艺术首饰家当心他们的许多作品甚至能否被称作首饰?
传统的首饰材料和工艺中,金、银、白金、宝石、钻石是首饰设计制作的主要材料,金属工艺在首饰的制作中占据着不可动摇的地位。如果说我们所处的是一个消解技术的时代,那么我们也能看出当代艺术首饰从材料到工艺似乎真的和传统首饰发生了不小的错位。许多欧洲艺术院校首饰专业的课程开设都偏重艺术首饰的艺术性和观念性的教学,还有非传统材料的使用,甚至创造新材料,而作为传统首饰专业的专业本体—金工工艺的课程在有些艺术院校确实在不断缩减,比如挪威奥斯陆国立艺术学院的Hollowware金属锻造课程由一轮8周减少至4周,瑞典哥德堡大学干脆把金属艺术与首饰设计系改名为首饰艺术与设计系。整个欧洲百分之八十艺术学院首饰系的教学都是在围绕艺术首饰展开,首饰作为一门工艺和设计的教学只在少数设计院校或产品设计系开展进行。
从上面的这些当下艺术首饰发展的实际情况看,当代艺术首饰、艺术首饰创作和传统首饰、传统首饰的设计、制作方式发生的偏离、错位应该是一个意外事件还是必然事件,这是我想在此文中提到的。此外,作为契合本次研讨会主题艺术、设计、价值,传统首饰材料工艺的本体价值,及其对首饰艺术和首饰教学未来发展的价值何在也是本文需要涉及的。
今年南京艺术学院王克震老师正在筹划的中国海归首饰艺术家作品展,提到国内许多从事艺术首饰的艺术家原来都是非首饰专业的,有的原来从事的专业是版画,有的是雕塑,有的是陶瓷,有的是装饰,还有服装。他希望每位参展者能够提交一件他们从事首饰专业以前的作品,和一件现在的首饰作品。这个展览将被设置成一个文献展的形式。
这群其他专业的艺术家、学者、教师作为中国艺术首饰的先行者开始涉足首饰、艺术首饰的研究、教学、创作活动,这是看似偶然,实则必然的发展方式,偶然是因为他们都来自别的专业,有这样一个机会开始从事一个新的行业,必然是因为中国在经济富裕之后,人们开始对精神层面的关注,个性首饰使人们有了追求独特的资本。
2004年我自己被挪威奥斯陆国立艺术学院视觉艺术学部接受为研究生,开始随北欧首饰艺术专业第一位教授茵耶尔·翰内伍从事首饰艺术专业研究生课程的学习。因为原来在中央工艺美术学院的本科专业是金工与雕塑,几乎没有接受过首饰专业的教育,更不要说艺术首饰,对于奥斯陆国立艺术学院而言,他们的研究生课程侧重艺术方面的教学,而非具体的首饰或金工技法教学,所以于我而言“似乎”问题不大,开始我就是把首饰理解为一个三维的立体造型艺术,也是从现代雕塑、现代设计的角度理解、创作首饰作品,工艺上使用铸造这一基本的成型工艺,并尝试不同的材料,比如各种木材,有机玻璃,青铜、铝、聚酯等。
但是随着创作过程的发展,我发现作品的形式、材料都在重复,甚至作品的尺度都没有太大的变化。茵耶尔教授便推荐我重新回到金工,主要是锻铜和Hollowware工艺,让我思考如何建立一个造型,如何使用金属材料建立一个造型?锻铜工艺使用金属的延展性建立一个三维造型,而金工工艺则使用锯、锉、焊等技术、折叠、弯曲金属板材、线材,焊接金属构建一个造型,作品的成形更接近构建一个建筑。相比较铸造而言,铸造更多的是复制一个雕塑的形态,所以国际上也有很多雕塑艺术家使用木雕工艺、雕蜡铸造工艺做首饰。
从2009年开始我继续了第二个首饰专业的硕士学位的研究,因而我也把重点放在传统的金工工艺上,几乎花费了一个学期时间研习焊接工艺,使用金属材料和焊接工艺建立一个首饰的形态,研究首饰的形态与雕塑形态的主要差异,首饰特别是项链、手镯的基本形式法则。前后几乎3年时间把金属材料的基本工艺技法问题全部解决,这期间的作品主要使用折叠金属并焊接这一类工艺创作,并且研究了金属的各种物理和化学的表面处理技法,包括金属腐蚀、金属表面分页着色技术,电镀,阳极电镀着色等。从这些年来的学习和艺术实践经验来看,金属锻造工艺和传统金属首饰工艺的研习大大提高了我对于金属材料的运用和控制的能力,从而也开阔了我的艺术视野和艺术创作的潜力。通过研习各种金工工艺,我发掘了许多艺术创作的可能性,并尝试我自己个人对于一些材料和工艺独特的使用方法,甚至通过犯错误也能发掘许多材料和工艺的可能性。回想我自己的求学之路似乎也是由于意外进入首饰这一领域,到必然的专业化之路。
再回到前面提到的不少欧洲艺术院校的首饰专业已经把教授传统首饰工艺的课程一再的减少,不断增加的是艺术思维训练和探索新材料的试验课程,首饰艺术系似乎成为了试验艺术系。院校中的学生所学到的是一种研究方法,欧洲艺术首饰从传统的金工教学一路走来,已经经历了两三代艺术家的努力,他们发展是环环相扣有逻辑的渐进方式。但是作为中国院校从一个并没有把专业本体问题解决掉的基础上开始艺术首饰的教学,她所结出的果实的确有我们自己的特点,是否专业,我们尚需讨论。 甚至专业化能否带来艺术上的进步,都需要再议。国际当代工艺的潮流是非专业化,业余化,甚至艺术创作就是一个业余爱好,更甚者马虎、偶然成了国际当代工艺的一个新标准。 艺术史好像在重复,当年二十世纪初比卡比亚之流的达达派的确为艺术发展带来一股新风尚。而今天当代工艺领域的“马虎”工艺运动 正在挑战我们的职业化训练方式,我们是否都被训练过度了?
掌握传统首饰工艺与技术、学习使用传统首饰材料是否还有必要,欧洲艺术院校针对这一问题的质疑最近愈来愈强烈,德国哈瑙金工协会举办的缀珠大赛和展览(缀珠Granulation:是一项金属表面装饰工艺,是在不用焊接的情况下将小金属球热熔到金属表面形成装饰效果的工艺)金工协会向艺术家提出的问题是:能否从古老的工艺中找到新出路,既独立于传统又不失去原有的经典思想。比利时金属艺术家大卫·胡克先生的博士论文与缀珠艺术创作:变形的装饰—对缀珠工艺的在再思考就是对传统金工工艺再解读的好范例。
我们中国的传统首饰却有着丰富的资源,无论是工艺、技法、审美、文化寓意、文化内涵都有着独立于西方的另外一套体系。是否我们能从这些旧材料、旧工艺、传统文化中找到新思路,新阐释和我们的新表达,这都是中国首饰艺术家、设计师所需要努力的。传统首饰和当代艺术首饰似乎本来就不在一条路上,错位现象当然自然而然的发生,这是意外事件还是偶然事件似乎也不重要,可能中国的首饰学院化之路开始于偶然,开始于艺术本身的探索,而非传统工艺、技能的传承,在这一点上我们有别于邻国日本,他们因为传统首饰、金工技艺的有序传承,因而无论民间还是学院体系内都有着一致的方向,甚至一致的日本名族的金工、首饰的风格。无论从传统首饰技法中寻找新用途、从传统首饰材料中挖掘新品质和新寓意,还是把首饰作为当代艺术的一部份、把首饰作为艺术家个人的艺术表达的载体,如果我们的学院化首饰艺术之路能够为中国未来的首饰发展塑型,立格,建立具有中国当代首饰风格的教学体系,我们都不会在意传统首饰与当代艺术首饰的错位会有多大!